【集萃網觀察】元慶是東華大學服裝藝術設計學院的教授,也是一位著名的設計師。筆者和他曾是同事,也是朋友。我們平時各有各的工作,各有自己的一攤事,因此見面碰頭的機會不算多,偶爾在路上相遇,也常舉舉手,打個招呼。但是,我們一旦有時間坐下“侃”起來,還真是能“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”,甚至于會將不少“掏心窩”的話也一吐為快。“侃”完告別,大家會感到很開心,也很輕松。
最近,黃元慶教授又編著了一本“印染圖案藝術設計”的書,這是我國紡織服裝高等教育“十一五”部委級的規劃教材。筆者拜讀之余,特地就我國印染設計方面的一些問題對他進行一次深入的采訪。
中國是一個古老的印染國家
在人類文明進步,發展的歷史長河中,紡織印染產品的設計,生產與使用,與其他工藝品創造情況一樣,可謂源遠流長豐富多彩。我國是一個古老的印染國家,中華民族的染織史可追朔到新石器時代。據《商君書策篇》記載:”神農之世,男耕而食,婦織而衣”陜西華縣遺址中的朱紅色麻布殘片,應是先民在織物上進行簡單染色的最早發現。商周時期,人們已基本掌握了使用礦、植物染料的染色工藝方法,并設專門的機構和官職掌管,這在《周禮》中就有“染人”的記載。春秋戰國時期,手工印染工藝日益興起。漂白、浸曬、浸漬、浸染,著色等復雜的工藝技術都已掌握,官府中還專設有關的七個工官進行掌管,如鐘人染羽、筐人設色、染人掌染草等。到了秦漢時代,則已達到相當成熟的階段,其工藝水平之高超,已為大量出土的文物所證實。湖南長沙馬王堆西漢墓出土的精美印花敷彩紗,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。其紋樣設計與金銀印花獸面紋等,都采用了條理反復中又富于變化的錯位散點排列。至于唐代的蠟纈、夾纈、絞纈、堿印、拓印等各種印染工藝及浸染、套染、媒染、防染等染色方法更是空前進步,蓬勃發展。許多新染料,如紅花、靛藍、蘇木等,都被廣泛開發,采用。絲綢圖案設計領域中更是出現了竇師倫這樣的杰出名家。據張彥遠《歷代名記》記載:“高祖太宗時,內庫瑞錦對雉、斗羊、翔鳳、游麟之狀,創自師倫,至今傳之”。他設計的紋樣多采用對稱的格式,形成了“瑞錦宮綾、章彩奇麗”的獨特風格,世人稱之謂“陵陽公樣”。與此同時,盛唐之后,以唐草紋、寶相花、陵陽公樣為典型的標志性圖案風格也水到渠成逐步形成,完成了融合、吸收、創新的民族化進程而達到歷史的高峰。其造型豐滿,色彩艷麗,富貴華美的審美趣味和裝飾風貌,完全脫離了秦漢以來的古樸、神秘風格。圖案的構成形式大多采用散點和團窠相結合而成,宋元兩代的印染工藝繼續進一步得以發展。特別是在宋代,桐油竹紙鏤空印花版的出現,替代了以前的木版捺印。另外,染液中由于加入了膠粉,起到了防止滲化的效果。這些工藝方面的改進措施,都使印染圖案的印制更加趨于精美化。同時,洛陽賢相坊還出現了人稱“李裝花”的著名刻花版藝人,印染紋樣的設計和制作更趨于專門化。在防染印花方面,漿水纈被逐漸開發出來。這種“藥斑布”就是后世在漢族民間廣為流行的藍印花布的前身。還有,值得一提的是在圖案、紋樣設計中開始重視寫生花卉,總的藝術風格轉向輕淡自然與端嚴莊重。至明清時代,印染工藝、技術都日趨簡便、普及。“藍印花布”由于具有紋樣清晰多變、色彩清白相間、耐洗耐用等特點以及粗獷中顯美感的裝飾風格,因此受到民間百姓歡迎而廣泛流傳。其中以蘇州地區最有名,人稱“蘇印”、“蘇布”,從業染匠不下萬人。明代直接印花中印金工藝水平特高。它在綾緞上用凸版印制,奪目的金色花紋于織物表面充分地反映出來,顯得富麗堂皇。但是,縱觀明代的圖案、紋樣設計風格,并不像唐代那樣豐滿、濃艷,也不似宋代特有的秀雅,輕淡,而是將兩者有機融合在一起,形成了明代自有的特色風格,寫實與簡化很好地結合起來,產生出一種既生動自然又富于裝飾美感的程式特點。圖案形態流行纏枝花紋樣。清代的印染圖案設計風格,既有明代的傳統借鑒,同時又受到外來紋樣的影響,顯得紛繁、多樣、復雜,色彩有淡雅、柔和的,也有華麗、強烈的。但總的感覺其風格過于繁縟、精細。到了清代末期,隨著外國勢力的不斷入侵,機印洋布的大量輸入及外資紡織印染廠的在華開設,傳統的作坊式手工印染除在某些鄉村、山區及少數民族地區尚有少量保存外,整個印染行業已逐漸被機械化所替代。清末的圖案設計趨向不中不西,乃至拼湊,由纖弱而走向衰落。1840年的鴉片戰爭,揭開了中國近代史的序幕。民國成立后,為適應時代的要求,一批藝術設計的先行者紛紛出國留學。1918年原南京藝術學院副院長陳之佛先生留學日本,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副院長龐薰栗及雷圭元先生、原四川美術學院教務主任李有行先生等于30年代留學法國,歸國后,都成了我國最早的圖案設計家和教育家。藝術設計教育的各類學校也應運而生,培養出不少染織圖案設計的專門人才,為現代印染設計事業奠定了一定的基礎。20世紀30年代后,中國的印染業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。1931年英商在上海開辦了中國第一家印染廠(綸昌,后改名為上海第三印染廠)。此后,印染廠如雨后春筍般在寧波、天津、青島、無錫等全國各地涌現出來。與此同時,中國最早的一批機印花布圖案設計師也應運而生。其間,他們設計的“鋼芯花樣”、“黛綢”、“仿黛綢”等新品種均暢銷一時。新中國成立后,印染圖案設計在“百花齊放、推陳出新”、“古為今用、洋為中用”的文藝方針指引下,呈現了一派欣欣向榮,姹紫嫣紅的嶄新氣象。特別是20世紀60年代前后,全國印染、絲綢、巾被、毛麻等行業所屬工廠企業,大量地吸收了美術院校染織、繪等專業的畢業生,從事印染圖案設計工作。無論在構思、題材、技法等各方面都進行了大膽的革新和創新,生產出大批既具有時代精神又富于民族特色的高水平優秀印染產品,并形成了各地中西融合,自成一派的獨特設計風格,以及企業產品日益專門化的可喜趨向。進入80年代改革開放以來,原紡織工業部提出了趕超世界先進水平的要求,并與國際接軌,于1983年加入了國際流行色協會。1987年頒布了“紡織產品設計工作條例”,受到了我國數萬設計人員的熱烈歡迎,一批優秀印染圖案設計師脫穎而出,《中國紡織美術》及《流行色》、《國際紡織品流行趨勢》、《家紡時代》等專業雜志相繼創刊面世。另外,為順應印染產品與服裝設計、室內裝飾相結合發展潮流的新趨向,在上海、北京及江浙一帶推出了“花布之春”,進行評、展銷活動的新舉措及以后的大型面料和家紡的國際性博覽會。跨入21世紀,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,國內服裝、家紡業迅速發展及進出口壁壘的消除,對印染圖案藝術設計產品提出更高的質量要求。面臨歷史性契機,迎來了空前繁榮的挑戰與機遇并存的又一高峰期。